给文创“种草”,不妨多一些文字的力量

2020年06月18日 14:08    来源:解放日报    兔美

  文字是有灵性的。有些东西,单听名字就可以让人醉了。上海博物馆“春风千里——江南文化艺术展”的衍生文创里,一款名为“知止”的香囊尤其让我心生感触。倒不是因为外观设计,上面李叔同的墨法虽好,大约还是没有读到他的传记,难以共鸣这种静如止水的僧人气息。反而是背面说明书上印着的几款香的名字——降真香、川芎、佩兰、薄荷、桑叶、七里香、白芷、山茱萸、零陵香,先不用闻,来回看上几眼,好像突然有诗句从里面冒出来了。

  循着这几味香料翻出书柜里的一本《新纂香谱》,仔细查阅其中名称,降真香、零陵香、白芷、七里香、佩兰,香谱中都有记载,但名字略有不同。降真香最让人销魂,给人一种仙气缭绕之感。《列仙传》说它“烧之感引鹤降”,“然之初不甚香,得诸香和之则特美。”据说,古人用沉香粉做篆香,必须用少量降真香来调香,它还有镇痛止血的药用。《名医别录》记载,周崇被海寇刃伤,血出不止,用了紫金散才止住,第二天结痂如铁,“遂愈,且无瘢痕”。这一神药里,用的就是上好的降真香调制。

  零陵香又名燕草、薰草,因为生在零陵山谷所以得名,《山海经》说它“气如蘼芜,可以止疠”,有去除瘟疫的功效。七里香记载在“木犀”词条下,也就是桂花,因为木纹理如犀牛角而名,也称为木樨。木犀开花时香飘数里,于是有了七里香、九里香之名,但叫七里香的植物不止一种。

  白芷在香谱中记为“芳草”,又名茝、苋、符离、泽芬,也就是楚辞里的“沅有茝兮澧有兰”。屈原佩戴的香花香草中,也有许多这些细腻美好的名字。佩兰在香谱中作“蕙香”,《广志》云:“蕙草,绿叶紫花,魏武帝以为香烧之。”魏晋时代以熏香为好,据说魏武帝临终时有言,“余香可分与诸夫人”,可见对香的重视。后世也有了“分香卖履”的典故,李清照的《金石录后序》中记载赵明诚临终时,“殊无分香卖履之意”,有人因此推测其情变。魏文帝也喜欢熏香,据说有次因为衣服熏得太过了,惊到了马,还被咬了一口。曹魏的重要谋臣荀彧也是爱香的奇男子,《襄阳记》载“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荀令香”也成了后世的风雅美谈。

  说起香囊,总令人想起男女之情,秦观的《满庭芳》词里写着,“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繁钦的《定情诗》也有“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把香囊赠予心上人,要气味香甜才能托递柔情蜜意,但这款香囊里班班皆是药材,几味药都有芳香祛浊、散寒活血的作用。因为药用,闻起来不是那么动人,令人想起那位调香来做金疮药的将军。临近端午,不少“非遗”香囊都盛以中药,说是有驱疫之效。香,终究是无用之事。如今的文创除了美观,还要兼实用,更因为非常时期,人们总少了些熏衣风雅的心情,更把驱疫、平安当作一种心灵的寄托。

  很多人都说文创不是刚需。一位古风爱好者曾放弃了做文创直播带货的计划,怕销量没有保障,也传闻有知名主播拒绝了某款文创的带货请求,只因担心数据不佳,影响了他的KPI。文创最重要的是附着在其上的文化,相比其实用价值和性价比,文化才是真正的卖点。在江南文化艺术展的衍生品里,一款江南春丝面荷包也很讨人喜欢,设计取意“湖上修眉远山色,风前薄面小桃花”,出自文徵明的《郭西闲泛》,选的是其中最好的一句。尽管荷包上印着的是文徵明画,但这句诗更引人玩味。文字比画更有脑补的空间,轻轻撕开一个小口,可以抽出、长出许多故事来,自己的心得体会,才是最好的带货“口号”。

  对文字的玩味是在脑子里的,但也需要有一份实物的凭借。换成现在流行的语言,也许要说“种草”。一直觉得“种草”这个词发明得好,对某样东西所思所感如春草萌生,让人心痒痒的。种草可以在线上,也可以从纸上,甚至影视剧、歌里面,一首诗,一行字,都可以成为种草的机器。种草,也许比带货是更适合文创的词,带货是一瞬间的,要让几万份的储备货量瞬间秒空,而种草更是细水长流的。不经意间读到某个句子,心生感触,而有了体验的欲望。好东西是要慢慢磨的。文创直播带货里,不如多讲一些文化故事,给文创种草,不妨多一些文字的力量。

  文字是很沉的,很静的,会守在那里等着人来发现。哪天读到了,看到了,感觉就有了,文化才能真正种在心里面。

更多精彩内容,请点击进入文化产业频道>>>>>

(责任编辑: 魏金金 )

给文创“种草”,不妨多一些文字的力量

2020-06-18 14:08 来源:解放日报
查看余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