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的小剧场戏剧

2018年06月20日 09:30    来源:中国文化报    宋宝珍

  小剧场戏剧产生于19世纪末的欧洲,相对于传统的拥有镜框式舞台的大剧场而言,它强调观众席与表演区的贴近,观演关系的灵活多变。原初的小剧场戏剧强调先锋性和实验性,而其在中国的再度兴起,原因有二:一是求生存,二是求发展。小剧场戏剧在中国戏剧文化的总的格局中,是处在与大剧场既并驾齐驱,又相互区别、彼此补充的境地。

  1982年11月,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上演了小剧场话剧《绝对信号》,这被公认为是改革开放以来小剧场戏剧运动的发端。它演出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楼上的排练厅,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该剧就演出上百场,在当时话剧不太景气的情况下,小剧场戏剧的探索,可以说为中国改革开放时期戏剧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希冀。

  继《绝对信号》之后,小剧场戏剧演出如江河滥觞,逐渐形成汤汤之势。1989年4月,中国戏剧家协会和南京市文化局在南京举办了“中国第一届小剧场戏剧节”,上演的剧目有: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绝对信号》,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的《火神与秋女》,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单间浴室》、上海青年话剧团的《屋里的猫头鹰》,上海戏剧学院的《亲爱的,你是个谜》,南京市话剧团的《天上飞的鸭子》等。

  《火神与秋女》(苏雷编剧、张奇虹导演)摒弃了枝蔓的情节交代,舞台上的一切恰如一段生活流程,舍己救人的褚大华不是概念化的英雄,他的内心充满了细腻、真实的感情,导演将功力倾注在人物的情绪和心理层面的展示上,不仅充分发挥了小剧场戏剧观演关系的贴近性特点,而且力图抹去演员在大剧场表演中所形成的放大的、程式化的表演痕迹,代之以生活化的自然、真实的表演,即让演员“当众生活”。被认为最具有前卫意识的《屋里的猫头鹰》(张献编剧、谷易安导演),带着一种神秘感和仪式性,情节有些怪诞。女主人公沙沙等待丈夫空空回家,黑暗中的楼梯上传来持续而沉重的脚步声,可是空空没有来,沙沙的表妹的到来使沙沙受到莫名的惊吓。表妹向她讲述森林里猫头鹰的故事。空空从外面回到家中,他无法满足沙沙对外部世界的好奇,只好以催眠术帮助妻子入睡。可是在梦呓中沙沙却呼唤着另一个男人康康的名字。空空似乎正感受着性无能的苦恼,而康康和猫头鹰不时出现在他们的屋中。康康嘲笑精神苦闷的沙沙,说她“现实中善于表现而梦幻中善于体验”。空空的催眠术失败,无奈之中,他想要出去治病,可是沙沙却说“我们都是健康人,活得好好的,好得有些无事自扰”。她正孕育着新的生命,并继续向往着心灵的自由。

  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中国剧坛,危机仍在继续,演出仍不景气。1991年至1992年,北京仅有中央戏剧学院的师生演出的十几台小剧场戏剧,为沉寂的首都舞台带来一线生气。在严酷的现实中,他们仍致力于纯艺术的探索,举办艺术狂欢节,演出荒诞派戏剧,如尤内斯库的《秃头歌女》、品特的《风景》《运菜升降机》、伯格曼的《面对面》等,还演出过未来主义的《黄与黑》。

  1992年,上海青年话剧团以小剧场的形式,演出了品特的荒诞派戏剧《情人》,此剧引起轰动,让人们感受到了话剧走出低谷的一线曙光,起到了把观众重新引入剧场的作用。为了推进中国小剧场戏剧的发展,1993年11月,由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中国话剧艺术研究会、天津市文化局、天津剧协联合在北京举办了“’93中国小剧场戏剧展演暨国际学术研讨会”,共有14台小剧场戏剧参加了演出: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留守女士》、中央实验话剧院的《思凡》、火狐狸剧社的《情感操练》、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夕照》、上海青年话剧团的《大西洋电话》等。

  孟京辉编导的小剧场戏剧《思凡》,是一出在创作上具有较大自由度并且极富创意和冲击力的戏剧。此剧将明代戏曲《思凡·双下山》中的一段情节,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薄伽丘的小说《十日谈》中的两段故事组合在一起。戏剧的叙述方式和表现空间的自由、灵活,采用对京剧、诵经、样板戏等样态的戏仿手法,常能引得观众会心一笑。

  来自上海的两台戏《留守女士》(乐美勤编剧、俞洛生导演)和《大西洋电话》(王建平编剧、袁国英导演)都反映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所出现的“出国潮”问题,揭示了这股社会潮流带给人们的情感刺激和心理冲击。剧作者并不热衷于对社会问题进行理性的阐释,而是着眼于作为个体存在的人,其生命感觉的现实意义。北京的小剧场戏剧《情感操练》(吴玉中编剧、王晓鹰导演)、《灵魂出窍》(苏雷编剧、张奇虹导演)反映着商品经济对人们情感的冲击。

  1994年,武汉话剧院演出了《同船过渡》(沈虹光编剧、王佳纳导演),反映了现代人试图打破情感隔膜,寻求理解与宽容的善良愿望。

  进入21世纪以来,小剧场戏剧创作一直比较活跃。上世纪90年代出现的先锋戏剧虽然余脉尚在,可是商业浪潮中发展壮大的民营戏剧,却更能在市场定位中捕捉流行文化的契机。

  《恋爱的犀牛》(廖一梅编剧、孟京辉导演)因为形式新颖、气韵生动,受到青年观众的追捧。首演于1999年,此后不断巡演,创造了超千场的演出纪录。

  《我爱桃花》(邹静之编剧、任鸣导演)戏中有戏,一会儿是古戏里的角色,一会儿是排练间歇的演员,一会儿又是相互斗气儿、不断进行心理和情感试探的现实男女。戏剧揭示了爱与恨相互转化的微妙性,在爱情的排他本能中潜在的暴戾性,以及由爱生恨时人的死亡憧憬。

  小剧场戏剧《有一种毒药》(万方编剧、任鸣导演)表现了现代家庭中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隔膜与心灵隐痛。透过家庭这一最基本的社会结构,在反映社会进步、意识更新的同时,反向思索了处在传统与现代夹缝中的人们——他们物欲的偏执、情感的危机。

  小剧场戏剧《霸王歌行》(潘军编剧、王晓鹰导演)将霸王项羽的故事做了新的诠释。一路杀伐的项羽似乎身上充满了魔力,而一旦他停止杀戮,那把残酷的战争之刀就会刺向他自己。也许项羽称不称霸的问题,在今天已了无意义,而历史的悖论和人性的奥秘,才是今天的人们值得反思的问题。

  新世纪以来,随着民营艺术院团的发展壮大以及文化环境的变化,小剧场戏剧的流行化、商业化、娱乐化趋势逐渐明显,比较著名的民营演出团体有:戏逍堂、雷子乐笑工厂、三拓旗剧社、麻花剧社、哲腾演出运营院线、李伯男戏剧工作室、至乐汇等等。孟京辉编导的《两条狗的生活意见》、李伯男编导的《剩女郎》《建家小业》等,北京开心麻花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夏洛特烦恼》《羞羞的铁拳》,邵泽辉编导的《在变老之前远去》《太阳·弑》等,至乐汇演出的《驴得水》《破阵子》等,赵淼编导的《署雷公》《失歌》等,黄盈编导的《卤煮》《黄粱一梦》等,往往借助主流文化热点,对历史与现实进行艺术的折射式反映,采用戏仿、戏谑等喜剧手段,或肢体语言与新的叙事手段,反映年轻人对社会人生的反思,顺应青年观众的欣赏习惯,在演出市场上赢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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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刘园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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