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晋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文化从未沉睡,它是一个拥有强劲心跳与脉搏的生命体。那心跳,是千年不绝的传承之力;那脉搏,是随时代而动的创新节奏。
山西古建筑是这生命体最坚硬的骨骼与最深沉的心跳之源。当你伫立于佛光寺东大殿前,感受到的不仅是唐代的雄浑气象,更是一种跨越千年的生命律动——那是历代匠人薪火相传的斧凿之声,是《营造法式》融入血脉的技艺基因;应县木塔在风铃摇曳中巍然屹立,它的心跳是一代代守护者“修旧如旧”的虔诚之手传递的温度,是榫卯结构在岁月挤压中依然有力的咬合。
晋剧艺术是这生命体奔涌流淌的声腔与气血。那高亢激越的“乱弹”,如热血奔流,而生命的奥秘在于传承与创新,晋剧的脉搏始终应和着时代的节奏。从丁果仙到牛桂英,再到程玉英、郭凤英、张美琴、花艳君、李月仙、田桂兰、孙红丽,大师们的探索与突破,犹如一次次强劲的心跳:在传统唱腔中融入现代叙事,将古老程式寻求当代表达。舞台上的水袖翻飞,不仅是技艺的绚烂展示,更是情感与时代精神的深沉回响。
工艺美术与非遗是这生命体最细腻的肌理与血脉。这里不仅有绛州澄泥砚“窑变”出的奇异色彩,有平遥推光漆器的温润光泽,更闪耀着高平珐华器的绚丽异彩——这精湛绝伦的工艺,在失传三百年后重获新生,其孔雀蓝釉色中跃动着文明的传承。晋韵堂铁器将千年冶铁智慧化为现代美学家居,让坚硬的金属拥有了温暖的呼吸。怀仁瓷器的莹白光润,祁县玻璃器皿的通透灵动,长治八义窑红绿彩的浓烈奔放,平定紫砂的朴拙大气,共同编织出山西器物之美的诗意故事。
书画艺术是这生命体的气韵与精神律动。山西的书画传统,可追溯至唐代王维——这位祖籍祁县的诗人画家,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开创了先河,为中国书画注入了第一缕文人精神的脉搏。五代时期,沁水人荆浩隐居于太行洪谷,提出“搜妙创真”的艺术主张,其《笔法记》中提出的“六要”准则,犹如为山水画建立了强健的心血管系统,奠定了北派山水的坚实基础。从傅山“宁拙毋巧”的笔触中,我们感受到明末清初山西文人的气节与风骨。现当代大家中,董寿平笔下的黄山云松,既传承传统笔墨气韵,又赋予时代清新之风;赵梅生,以浑厚华滋的笔墨续写文人画的新篇章;李夜冰提出的“新六法”,是对传统中国画理论的现代诠释,其彩墨世界将国画艺术的绚烂与西方绘画的色彩理念融为一体。
这浩大的文化生命体,它的心跳源于文化自信的深度——对自身传统价值的坚守与认同;它的脉搏源于文化自觉的广度——对时代变化的敏锐感知与主动适应。从晋商开辟万里茶路带来的文化交融,到今天利用数字技术让云冈石窟行走世界,山西文化始终在“守正”与“创新”的平衡中律动。
在山西,我们每时每刻都能清晰地听到它的心跳、感受到它的律动。让古老的心跳继续强劲,让文化的脉搏永远奔流,这是我们对历史最好的致敬,也是对未来最美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