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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飞机》:空客A330陨落大西洋之殇(二)

2015年05月21日 13:57   来源:《大飞机》杂志   顾世敏

  (接上期)根据舱音记录仪记录,在两个多小时的记录时长范围内,最早的记录起始于巴西时间晚上9点30分,也就是飞机起飞后2小时。当时,驾驶舱十分安静,偶尔有翻阅材料以及调节装置的声音。伯宁与迪布瓦之间有些简短的对话。

  在这些简短的会话中,伯宁显得殷勤乖顺,大多迎合机长迪布瓦的话题。之后,迪布瓦开始使用自己的电子装置听法国歌剧。过了一会,迪布瓦把耳机递给伯宁,要他也欣赏欣赏。按照规定,伯宁应该说:“对不起,我们正在飞行,我是负责操作的飞行员。”相反,他接过机长递过来的耳机,欣赏片刻,还说:“嘿,我们现在就缺威士忌了!”

  这时,巴黎总部发来关于气象变化的最新信息,表明飞行前方气象正在恶化,雷暴强度不断加大。伯宁开始流露出内心的紧张情绪,并试图引起机长的注意,但迪布瓦仍未留意。

  当飞机飞越亚马逊州航路点时,机长迪布瓦突然问:“雷暴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吧?”这本给了伯宁一个机会说出自己对雷暴的焦虑,不幸的是,这时出现驾驶舱门开启的声音,一名乘务员进来说,能不能调低温度,她在里约热内卢买了些肉食,担心到巴黎时会坏掉。伯宁随即调低温度。约半小时后,另一名乘务员来问,能不能调高温度,旅客抱怨太冷了。伯宁说,调低温度是应一位乘务员要求,她买了些肉。

  巴西时间晚上10时30分,飞机飞离巴西航管雷达监控范围,完全依靠飞行员报告飞机位置。这时,飞机仍处于巴西越洋管辖区内,迪布瓦报告了本机方位和抵达下个航路点的预计时间。管制员说,保持35000英尺飞行高度,伯宁回答说,我们正在这个高度上。迪布瓦回答说,确认。这是他们与地面的最后一次通话。

  伯宁终于表达了他的忧虑。他说:“其实,我们可以问一下能不能飞得高一些。”伯宁的意思是尽可能飞高,减少雷暴影响。迪布瓦随口应了一声,但未继续讨论下去。显然,机长并不担心什么。例如,一旦前方气象危险,可以绕飞,进行规避。或者,机长可能认为,飞机高度余量已经不大。根据当前气象条件和飞机自重等情况,本次航班的最大飞行升限是37000英尺,这是飞行管理计算机计算出来的,清楚地显示在飞行仪表的屏幕上。

  在最大升限高度上飞行容易失速,机长的决定并无不妥。问题在于,伯宁为何想在最大升限状态下飞行?这种“爬升可以回避风险”的想法始终萦绕在伯宁的脑海里,这是导致航班最终发生悲剧的一个原因。伯宁为何有如此想法,已经无法揭晓,成为永恒之谜。

  此时,雷达屏幕显示飞机即将遭遇雷暴区域,“还有180英里”,伯宁说,这差不多是20分钟后就会发生的事,机长嗯了一声,不幸的是,乘务员再次干扰了他们的对话。一位乘务员打内线电话给机长说,现在是她当班,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机长以调情的腔调欢快地答应了。前方开始出现雷暴区域,但没有闪电等高危迹象,预示颠簸强度不会太大。伯宁又说:“貌似我们应爬高一些?”机长说:“除非遭遇(重度)颠簸。”

  驾驶舱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机长说:“现在我们进入‘双发延程’阶段”。A330飞机只有两台发动机,根据适航规则,在飞离最近机场超过60分钟之后,需要特别批准,典型的就是越洋飞行,这个阶段就称为“双发延程”阶段。换言之,一旦某台发动机出现故障,飞机只能凭借最后一台发动机继续飞行了。

  对于AF447航班而言,此刻恰好处于南美洲和非洲的中间,即位于ITCZ区域,南北半球的信风在此交汇,形成极端的暴风骤雨,伴着恐怖的紫色闪电,水手们把它叫做“圣艾摩尔之火”。

  伯宁立刻回答说:“是啊!”此时,飞机蒙皮的静电效应积累明显起来,无线电台出现噼噼啪啪的噪音。或许是这种现象再次加剧了伯宁的担心,他旧话重提,说:“也许我们可以爬升到36000英尺?现在的高度位于雷暴上方边缘,我们问问地面是否同意我们爬到36000英尺吧?”迪布瓦未置可否,随后答道:“再等一会儿,看看颠簸厉害吗?”显然,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危险。

  更糟糕的是,正当飞机即将飞越ITCZ时,在年轻的副驾驶满怀焦虑的心情时,机长迪布瓦却决定去睡觉。法国首席调查员事后评估这个场景时说:“如果迪布瓦机长再等一会儿,飞越ITCZ之后再去休息,这场悲剧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当然,他要休息并不违规,但仍令人惊异。机长对飞行全程负责,在航路气象情况最复杂的阶段,离开驾驶舱,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决定。”

  休息室就在驾驶舱后部,另一位副驾驶罗伯特正在里面休息。他最近获得了公司的高层职位,主要从事管理工作,参加飞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持飞行员资质。应机长要求,罗伯特进入驾驶舱替换机长,坐在左座上。迪布瓦对两名副驾驶说:“我们刚刚经历了一些颠簸,还会遇到同等强度的颠簸,但今天不能爬高了,外界气温不像往常那样低,我们已经处于最大升限的边缘飞行了。”

  迪布瓦的这个说明完全正确,但疏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机长权利的移交。他没有明确,在这两位副驾驶中,由谁代替自己行使机长权利。或许,他认为,根本不需要移交权利,一如既往地,航班将会非常顺利。

  此时,飞机处于自动驾驶状态,姿态平稳,机头仰角2.5度,这是计算机控制的实际最佳仰角,非常接近3度的理论最佳仰角值。

  对于A330这种先进的飞机而言,飞行员操作几乎不可能导致失速。飞行员的操作实际上是由计算机控制的,即便操作错误,一旦危及安全,计算机将自动限制和纠正操作指令。例如,无论如何激烈操作,计算机始终将最大仰角限制在10度之内。如果飞行员确实需要超越计算机,首先要解除保护功能,或者是计算机自身出了问题。这些都是非常罕见的情况,绝大多数飞行员飞了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局面。

  当驾驶舱只剩下两位副驾驶时,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异常风险。当飞机开始进入轻度的颠簸状态时,伯宁立刻接通了“系好安全带”的信号灯开关,并通知前舱乘务员说:“两分钟后会遭遇强烈颠簸,请回座位上坐好,颠簸过去后我通知你(继续进行客舱服务)。”

  颠簸持续着,但没有明显加剧。伯宁仍然焦虑不能爬高的问题,随口骂了一句脏话,罗伯特没有接嘴。伯宁忍不住,再次提起,说:“我们真的位于这片云的顶部了,我相信如果爬到36000英尺,我们现在(的颠簸状况)会缓和很多。”

  罗伯特没有响应,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可以稍微绕飞一下。”

  伯宁问:“你什么意思?”

  罗伯特说:“我说,其实,你可以朝左边绕一点吧。”

  这是第一个危险迹象,这表明,机长离开之后,驾驶舱里缺乏一位权威和决断人物。

  接着,舱音记录仪记录下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是云层中的冰粒敲打飞机蒙皮,尤其是风挡玻璃的声音。这种声音不仅持续着,而且不断增强,提示云层冰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了。

  两名飞行员调暗驾驶舱的灯光照明,尽力观察外界云层情况,他们有所不知的是,这些坚硬的微小冰粒虽然未能在飞机表面包括风挡上积累,却可以在空速管内堆积,一旦超过空速管的加热和排水能力,就无法立即融化,形成冰层,逐步影响速度、压力和温度参数的采集精度。

  空速管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在飞机上找一个合适的安装位置,尤其是结合其特定的气动性能,在各种条件下保障正常工作,却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事故调查结果证明,在这次事件中,尽管空速管结冰,但防冰功能符合要求,工作正常。就A330机型而言,这种空速异常情况,A330-300型比A300-200型少很多。

(责任编辑:缪杰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