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打法
麦田的成长路径,完全是项光达商业逻辑的又一次落地。
回看整个青山的发展,项光达偏爱打快仗,决策十分果断,甚至激进。他所有的战略决策都围绕在关键资源上,不惜斥巨资,也要掌握定价权。从起家的钢铁、镍矿业务,到如今的新能源锂电池业务,皆如此。
2005年后,全球钢铁产能危机倒逼大批民营钢厂倒闭或转型,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时,市场更加复杂。项光达则完全不满足于仅做不锈钢,青山在那个阶段仍在布局上游最核心的原材料镍,逆周期在印尼抄底了镍矿,并建成矿业园区。同时期,多数企业都在缩减海外投资。此后几年,项光达更是在印度、津巴布韦等国四处拿矿。
项光达赌赢了,青山在之后的“顺周期”里异军突起。2021年全球镍产量约270万吨,青山的产量占到了22%。镍是不锈钢的重要合金元素,全球八成产量都被用在了不锈钢生产上。
在锂电池火热的那几年,下游企业对镍的需求极高,青山因此入局新战场,当时的合作伙伴就包括宁德时代等头部电池公司。
没过太久,项光达又一次大扩张,只是这次是向下游。2017年,青山高调进军新能源领域,开始与宁德时代直接竞争。而且它横跨两个领域,同时布局了锂电池和光伏储能,先是在2017年成立了瑞浦兰钧,主营锂离子电池产品,而后是在2019年,投资麦田,并仅用4年时间,把它推成估值超百亿元的独角兽公司。
项光达的打法依然是斥巨资对产业链精准“把控”。“青山系”持续大手笔买入镍矿、锂矿,在2021年碳酸锂价格暴涨时,自己的储备仍能保障瑞浦兰钧原材料成本低于同行业。这让瑞浦兰钧的动力电池价格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低位,甚至与宁德时代的电池价格差达到20%。
今年,青山又启动了总投资730亿元,年产50万吨磷酸铁、25万吨磷酸铁锂的“超级项目”,而这个项目从2023年12月签约到2025年1月开工,用时大概1年,远低于行业平均3~5年的完整项目周期。
青山因此一直保持着“家族企业”的状态,一方面是无法公开财务数据,在价格变动较大的资源行业里,公开成本、现金流等财务数据,相当于亮了“底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能快速决策,在资源上投入巨资,青山在海外买矿,制胜手段之一就是决策比国际买家要快得多。
近几年,新能源产业在青山的战略权重越来越高。据有关媒体消息,项光达在内部讲话中曾表示,“未来5年,我们要在三个领域做到不可替代——镍资源掌控力、储能系统集成能力、回收网络覆盖率。”
青山的优势是手握上游资源,因此能高度绑定特斯拉、宁德时代等有竞争关系的巨头公司,成为其核心客户。项光达的战略布局是让青山从纯粹的供应商角色中跳出来,在行业里掌握一定话语权。但新能源产业链要复杂得多,很可能是场“慢仗”,这也是行业认为青山近两年开始推动旗下公司挂牌上市的核心原因。
但四处交火,每个局部战场都不好打。比如一直处在高增长中的麦田,当下就面对着一个并不熟悉的节奏。
根据研究机构报告,2024年欧洲电价下行,叠加部分国家新能源补贴退坡,户储装机量同比下滑,行业开始出现价格战。
2024年,麦田的储能逆变器平均销售单台价格从2022年的8428.96元下降至了6699.64元,毛利率跌至39.45%,远不如上一年的52.73%。而户储业务的营收占比超过60%,对麦田战略意义重大。
这导致麦田的应收账款仍在增加。2024年末,应收账款的账面价值已达到9.74亿元,较2023年末约5.30亿元激增84%。存货账面价值占流动资产的比例接近30%,达到了行业的风险数值。
直到这次招股书发布前,麦田给市场留下的印象都是“不为钱所困”。同样的印象也被刻在了瑞浦兰钧上,成立之后它激进扩张,低价推高销量,以换取市场排名的上升。而两家公司当下都面临极大挑战,除了麦田核心市场增长放缓之外,瑞浦兰钧至今已连亏6年,围绕它最多的话题是低毛利与高负债。
但不得不讲,在项光达“稳准狠”的战略逻辑之下,这两家公司已是各自赛道里的重要玩家。他通过在“子板块”的资本动作,让外部资金为整个新能源战略输血,从而构筑整个战局的护城河。
麦田近年来也在尝试供应链多元化布局。原来一直是第一大供应商的瑞浦兰钧在2023年被赣锋动力取代,排名下滑至第二。虽然2024年瑞浦兰钧再次排名第一,但采购金额已远不如之前。
麦田也要自己“长大”。朱京成将目光更多投向了市场规模更大的“光储一体化”,而不局限在储能业务上,甚至于还涉足了锂电池、交流充电桩等。或许他深知,起点很高的麦田已经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在青山“八爪鱼”形态的进攻体系中,它必须要成为那只最强壮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