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在应对风险挑战中展现出强劲韧性。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上半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增长5.3%,比去年同期和全年均提升0.3个百分点。
7月16日,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举行的第187期“经济每月谈”上,国经中心副理事长、学术委员会主任王一鸣表示,今年上半年,面对外部不利影响加深、内部困难挑战仍然较多的复杂严峻形势,特别是在美国肆意加征关税、重创全球经济和贸易的背景下,中国经济顶住压力,展现出强劲韧性,主要指标好于预期,经济运行总体保持稳中向好的发展态势。
王一鸣表示,当前外部环境继续发生深刻变化,地缘政治动荡加剧,全球经济增长动力减弱,美国发起新一轮关税战,对我施压。我国经济处在新旧动能转换期,传统产业增势减弱,房地产市场深度调整,新兴产业仍在成长。在这样的背景下,上半年中国经济实现5.3%的增长,表明中国经济韧性持续增强,也为实现全年经济增长目标奠定了较好基础。
王一鸣认为,上半年经济运行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延续了“供给强于需求”的态势。供给端指标,如工业增加值、服务业增加值增速均高于GDP增速;需求端指标,如投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均低于GDP增速,反映出供需仍然存在不平衡。
展望下半年,王一鸣认为,我国经济运行的主要压力来自4个方面。
首先,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仍然较大,外需是当前经济运行面临的重要风险因素。中美日内瓦经贸会谈明确暂停关税措施90天,伦敦谈判就相关领域达成协议,紧张关系相对缓和。外贸出口在窗口期大概率维持稳定增长态势,“抢出口”效应甚至会驱动出口增速上升。但窗口期结束后,美对我关税政策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加之美国关税政策导致全球经济和美国经济减速,并与美国加征关税形成叠加效应,进一步影响我国外贸出口。
第二,国内需求不足问题仍然突出。上半年消费回升主要受到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的推动,但消费增长的内生动力仍然不足;受房地产开发投资降幅扩大的拖累,投资增幅放缓。若内需不足与外部冲击形成叠加效应,将进一步增大我国经济运行压力。
第三,房地产市场尚未完全止跌回稳。上半年,房地产投资、销售、价格都呈现疲弱态势,楼市去库存压力仍然较大。房地产市场的调整,还会通过资产负债表影响居民的消费行为和消费信心。
第四,物价水平持续走低。6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在连续4个月为负后回正,同比上涨0.1%,但仍然处在低位,已持续28个月低于1%以下的区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连续33个月负增长,GDP平减指数连续9个季度负增长。价格持续走低,意味着有效需求不足尚未根本缓解,这也会影响经营主体的预期和体感,进而抑制消费投资需求,形成负向反馈循环。
“如何看待有效需求不足,需要将其放在更长的时间跨度进行观察。”王一鸣分析指出,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以来,最突出的特征是增速换挡,人们也更多从供给侧定义新常态,聚焦潜在增长率的下降。事实上,随着2012年劳动力绝对数量减少和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需求侧同样在发生变化,也就是在供给侧扩张速度放缓的同时,需求侧扩张也在减速。持续三年的世纪疫情对供需两侧都造成巨大冲击,但对需求侧的冲击更大,加之一些深层次结构性矛盾的暴露,如房地产市场深度调整带来需求收缩效应,居民家庭资产负债表受损制约消费需求,地方政府债务压力抑制投资需求扩张等,需求侧越来越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
王一鸣建议,下半年需要更好地将扩大内需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结合起来。当前,国内需求不足更突出的表现为消费需求不足,扩大内需的重点在于提振消费,补齐消费短板。我国居民消费率与国际水平相比长期偏低,下一步要解决我国居民消费率“结构性偏差”,更加注重扩大消费需求。通过提高居民收入、增加公共服务支出,拓展服务消费发展空间,释放内需潜能。在供给侧,则要加大去产能的力度,形成落后产能的有效退出机制,促进供需实现更高水平的动态平衡。
在宏观政策方面,王一鸣表示,今年的宏观政策力度已经很大,关键是要抓好各项政策特别是财政政策的落地见效,确保广义财政支出增速大于名义经济增速。下一步是否出台新的总量政策,需要结合外部环境变化加以观察和评估,不宜急于推出新的总量政策。
既要政策发力,也要改革加力。
“最重要的,还是要增强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把困难挑战转化为深化改革的机遇。”王一鸣说。比如,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加快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确定的“推进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的改革举措,激励地方政府提振消费的积极性,改变“重投资、轻消费”的行为模式。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加快落实“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建立有效激励机制提高常住地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积极性。纵深推进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建立企业有效退出制度,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