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汉画像石不是现在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艺术形式——不是绘画,不是圆雕,也不是浮雕,图案之外的石面,被凿去半厘米或一厘米,初看上去像是浅浮雕,但人物的五官及衣物褶邹又是用阳线刻画出来的,不像浮雕那样高低有致,专家们把这种雕刻手法称之为“减地平面雕”。首先加工磨平的石面,然后用刀笔以线的形式刻画出全部物像,也包括物像的细部;然后,把物像外的石面用整齐的竖线凿纹减地。在平面线刻法的基础上,对画像轮廓以外的石面作了凿纹减地的加工处理。经过这种对画像底面的处理,不仅使画像呈略微的凸起,而且使画像和底面有不同的观感效果。另外,武氏祠画像中也有剔地较深的刻法,如前石室三壁车马出行图下部的云龙花纹带;平面浅刻,如前石室屋顶前坡两侧的青龙、白虎画像。武氏祠画像石凿纹减地的平面线刻画像,装饰于祠室和阙上,且那么的贴切,既保留了建筑物上平齐的壁画,又使画像跃然而出,显得凝重醒目,可以说雕刻、绘画、建筑、与装饰艺术独具匠心的完美统一,使画像石刻成为了艺术精品,如潘天寿《中国绘画史》中赞叹武氏祠曰:“其高大朴茂,琦玮谲诡之趣,诚非想象所及,虽其形条之表现,每有不合理处,然能运其沉雄之笔线,以表达各神物之神情状况,而成一代特殊之风格,非晋唐人所能企及”。这种精密细致的画面,显示出高超的艺术水平,对后世绘画及雕塑艺术产生了重大影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价其超过了同期埃及的金字塔和希腊的瓶画。
武氏墓群石刻那潇潇洒洒、铺陈满版的人物构图,力图让敦厚粗壮的人物占据所有空间,朴拙的夸耀张扬人的力量;那风风火火的狩猎场面,洒脱豪放的车马出行,安居乐业的和平环境,无不浸透着人的价值与自豪;即使令人眼花缭乱的神话仙境,甚至看似有些荒诞不经,但其艺术风格和美学基调既不悲恐吓人,也不消极颓废,反而愉快、乐观、开朗,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力量。主要因为“神”在这里已不是作为异己的对象和力量,而是人的直接延伸,是人的变形,人化的神灵,人性的扩张,人的智慧与灵光的透析与折射。那翱翔天国、升仙长寿的场面,正是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对现实社会的贪恋和寄托;那人神风物杂陈混糅、汇融一处,恰恰体现了人神同一、天人和一、互相感应的思想观念。不是让神灵主宰支配人间,而毋宁是人们要到天上去参与和分享神的快乐;不是神对人的征服,而毋宁是人对神的征服,闪烁着“制天命而用之”的人定胜天的思想,肯定了人可以具有等同于宇宙并能够主宰宇宙的力量,人能够达到这种永恒的无限的美。
鲁迅先生曾将历代艺术加以分析比较,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他最为推崇的是汉代艺术,曾说“汉代艺术,博大沉雄”。是否关注人生、关注生命,是否能从中看到人的灵魂和体魄,这是鲁迅评价历代美术的着眼点,也是他所期望的中国艺术的走向。也正因此,他特别推崇热烈奔放、充满生命活力的汉画像石,希望中国艺术能从中汲取力量。1935年前后,鲁迅一手扶持的中国新木刻运动蓬勃发展,他在访友中的信中说:“唯汉画石刻所魄深沉雄大……,倘取之木刻式可辟一新境界”。
总之,她们真实地再现了那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科技发展水平,不论是史学、美学、教育、音乐、舞蹈、社交、典章,还是军事、天文、历法、医学、建筑、交通、水利、纺织、服装、饮食、制造等多种科学技术门类,无不从武氏祠汉画中窥见自己的童年,找到自己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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