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因地缘生态而生，也由地缘生态而兴。
杭州以她的自然生态之美感召世人。离开生态资源，杭州的生存与发展将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生态资源、环境资源就是杭州的生产力；而生态文明则是杭州的立市之基。
一、从环境建市到环境立市
距今1万年左右开始了地质年代学上的全新世，此时气候温润而草木繁盛，杭州最早的地缘开始形成。距今8000年前湘湖湿地的跨湖桥文化即创造出完整的稻作农业体系，开发了优良的人居环境。在距今5000年前后，良渚文化发展出高效率的大型犁耕农业，并由此发展出中国最早的城市乃至古都良渚古城，成就了最早创造中华文明的伟大功业。隋唐五代之际，由于自然因素的进一步作用，后来的杭州主城区地缘大体形成。西湖形成并不断美化，西溪湿地、钱塘江对气候有效调节，大运河、东苕溪、钱塘江又构成交通和商业大动脉，使城市构造不断适宜化，从而构建为“东南第一州”。两宋时期，特别是经过南宋的发展，杭州借优良的地缘优势成为世界上最为美丽繁华的大都市。宋人罗大经《鹤林玉露》曾说，金主完颜亮听到柳永《望海潮》词的传唱，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此说原不可信，但它也可以印证杭州美名之被传颂。元朝时的《马可·波罗游记》就称杭州是“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天城”。元明清乃至民国时期，杭州一直是锦绣江南的名城。
建国60年来，党中央、国务院和省市党委、政府对保护杭州的风景名胜和生态环境十分重视。在陈毅的特别关心支持下，从1952年起用6年时间疏浚了西湖。挖湖泥725万立方米，填充环湖低洼18处，新建扩建西山等处绿地，加固了白堤、苏堤和湖中三岛，同时有重点地启动了“西湖十景”整修工程。1953年开始编制的《杭州城市总体规划》将杭州定位为“风景休疗养城市”，并提出建设“环湖大公园”的构想，明确规定环湖沿线的建筑只拆不建。周恩来多次指示要保护好西湖。
1973年他陪同法国总统蓬皮杜游览西湖时说：“我们的西湖不能污染，要给我们的后代、给子子孙孙留下一个风景如画的西湖，让更多的外宾能到这胜似天堂的湖光山色之中一饱眼福。”按照这一意见，“文革”刚结束，即对西湖采取十项有力的整治措施，并经国务院批准确定实施西湖从钱塘江引水方案。1983年邓小平视察杭州，对省市领导说：“杭州的绿化不错，给美丽的西湖风景添色。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西湖名胜，发展旅游业啊！”后来又说：“像杭州这样的风景旅游城市在世界上可是不多的，要把杭州的旅游业好好发展起来。”1983年启动了建设环湖绿地工程，大规模拆旧还绿，还湖于民、还景于民，开启了一个影响至今的西湖综合保护新时代。1986年西湖引水工程建成使用。
改革开放30年来，杭州的经济和人口大幅度增长，成为中国东南沿海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但在GDP数位增长的同时，温室气体和污染物排放也同样成倍增长。杭州的生态问题不再仅仅局限于西湖。京杭大运河、城市内河被整体性污染，西溪湿地几近干涸湮废，唯一污染尚未突破自净能力的钱塘江也面临多源污染的威胁，大气环境质量下降。为了控制局面，杭州提出了环境立市战略：以人与自然和谐为根本，坚持科学发展和生态文明，构筑以生态经济为核心的可持续经济体系、城乡统筹的社会支持体系、观念先进的文化支持体系，全面改善杭州的生态环境，打造“宜人宜居宜业”的可持续生态城市。近几年来，通过积极创建环境保护模范城市、打造国内最清洁城市等活动，实施多项生态综合保护工程，实施以大气环境、钱塘江和太湖两大流域、七大重点监管区和八大重点行业环境污染综合整治为主要内容的“1278”工程，构建市域大都市区域生态网络，使经济发展对水、气、声环境影响总体保持在适度水平，“蓝天、碧水、绿色、清静”的城市形象依旧在目。2008年市区空气质量优良天数达到301天。2003年至2008年杭州连续6年获浙江生态省建设工作考核优秀等次。杭州也因此获得中国最具幸福感的城市、国际花园城市、中国城市投资环境最佳城市、中国大陆最佳商业城市、中国最佳旅游城市、国家卫生城市等称誉。
二、综合治理与生态兴市
杭州是一个能源原材料等基础物资严重匮乏的城市，环境容量也十分有限，特别是生态环境保护的要求特别高。多年来，杭州着力破解保护与发展的矛盾，努力实现鱼与熊掌兼得。
治水是杭州最富有典范意义的生态工程。杭州是一座与江、湖、溪、河、海五水并存的城市，水是杭州的根和魂。“五水共导、有机治理”本是历史上杭州环境治理的基本手段，但只是在近几年被进行这样有高度的学理概括。短短10年的治水，杭州发生了历史上很少有过的生态恢复、生态还原景象。2002年以来连续实施西湖综合保护工程、连续推出系列成果：环湖绿地和杨公堤建成，北山街、新湖滨、灵隐、吴山、虎跑等景区再建设，“两堤三岛”（白堤、苏堤；三潭印月、湖心亭、阮公墩）修缮，“龙井八景”恢复性整治，高丽寺恢复、南宋官窑博物馆扩建、八卦田遗址等遗产保护项目实施。改造整治后的西湖，水域面积由5.6平方公里扩大到6.5平方公里，接近300年前的水平。西湖的美誉度由此不断提高，向申报《世界遗产名录》目标迈进了一大步。2003年，以“生态优先、最小干预、修旧如旧、注重文化、以民为本、可持续发展”为原则，全面建成面积达11.29平方公里的西溪国家湿地公园，使西溪湿地对城市的生态调节作用强化，也构成了名声在外的新的大体量风景名胜。2006年，提出京杭大运河（杭州段）保护与建设实现还河于民、申报《世界遗产名录》、打造世界级旅游产品三大目标，按照截污、清淤、驳坎、绿化、配水、保护、造景、管理的要求，通过实施水体治理、路网建设、景观整治、文化旅游、民居建设五大工程，全面提升运河生态功能、文化功能、旅游功能、休闲功能、商贸功能和居住功能，打造了一条具有时代特征、杭州特点、运河特色的景观河、文化河、生态河。加强钱塘江污染防控，其干支流95.4％市控以上断面达到或优于Ⅲ类水质。通海深水港概念浮出水面，并开始酝酿建设方案。
杭州还规划了西北部生态带、西南部生态带、南部生态带、东南部生态带、东部生态带、北部生态带六条生态带，涉及杭州市区和上游钱塘江水源保护区，总面积约2203平方公里。主要功能是用于维系城市的生物繁衍、水土涵养、水源供应和维持碳氧平衡等。这种先考虑“保留”的“反规划”思路，市领导借用国画中的“留白”来形象地阐述：“留白，就是通过空白来留给观者想象空间，虽不著一字，却留有余味。”在这种精神指导下，各县（市、区）积极创建国家级生态县，并已经创建了一批国家级生态示范区、环境优美镇乡和省级生态镇乡。
杭州是中国近代工业的发源地之一，受工业文明的影响较早。新中国成立头30年，本着自力更生的精神又大力发展了民族工业，但总体层次不高，规模不大，也比较无序。改革开放以来，杭州在中国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上扮演了最为活跃的角色之一，成为重要的排头兵。经济总量连续多年居全国省会城市第2位、副省级城市第3位。2008年户籍人口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接近50％，进入工业化中后期阶段。但总体上走的是后发城市的老路，即所谓“雁阵模式”，承接先发国家的产业转移。但维系“雁阵模式”运行的宏观背景正在丧失，而且“雁阵模式”也是一种污染转移模式。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杭州的经济发展战略进行了实质性调整。其核心是调整产业结构、推行自主创新，实现经济和社会向生态化方向转型。杭州分别于2005年、2008年召开发展现代服务业大会、打造全国文化创意产业中心大会，就调整产业结构进行战略部署。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捏紧拳头，重点突破，建立“文化创意产业加三次产业”的“3+1”产业体系，实现由工业经济、服务经济到创意经济的“三级跳”、从“杭州制造”向“杭州创造”、“杭州服务”、“杭州创意”的跨越。2009年上半年一二三次产业比重调整为3.5∶47.8∶48.7。工业方面注重发展信息技术、生物医药、新能源、新材料等高新技术产业，服务业方面除旅游业外，还注重发展现代金融、电子商务、现代物流、服务外包、楼宇（总部）经济等新业态。其中电子商务营业收入约占全国的1/6，2008年被授予“中国电子商务之都”称号。重视发展美食、茶楼、疗休养、演艺、化妆、保健、女装、婴童、运动休闲、工艺美术等与城市气质相符的十大潜力行业。2008年文化创意产业实现增加值579.86亿元，同比增长17.6%，比GDP增速高出6.6个百分点。文化创意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12.1%，为有效克服金融危机影响发挥巨大作用，也为现代经济向后现代经济转型打下基础。
三、建设生态文明与生态城市
反观杭州60年的生态保护，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十分重视生态文明建设。一是坚持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和生态文明一起抓。把生态文明作为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放到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同等重要的位置和高度来建设。二是坚持科学发展观，高起点规划、高水平建设，特别是按照城市有机更新的原理有序安排建设项目、按照“反规划”原理划定保护区域。三是实施大项目带动战略，通过系列生态保护大项目的分步持续实施，实现整体生态环境改善的中期和远期目标。这些经验为杭州生态环境的长远改善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基础和保障。
生态文明以尊重和维护自然为前提，以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共生为宗旨，以建立可持续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为内涵，以引导人类走上持续、和谐的发展道路为着眼点。它是人类对传统文明形态特别是工业文明进行深刻反思的成果，是人类文明形态和文明发展理念、道路和模式的重大进步。人类大约用了100万年时间从狩猎采集谋生到发明农业文明，又用了近1万年时间从农业文明发展到工业文明，而300年工业文明就提出了生态文明的课题。建设生态文明是21世纪全人类的重大任务，同样是杭州未来极为重大的历史任务。建设生态文明必须重点解决经济增长方式、消费模式、生态人权、生态法制、生态伦理等核心问题。
在当今世界，几乎所有国家和城市都把生态占用当作发展权乃至生存权。1997年联合国通过的《京都议定书》要求主要发达国家二氧化碳等6种温室气体排放量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5.2％，发展中国家无须承担任何义务，但被邀请在自愿的基础上参与。美国等发达国家认为发展中国家也要履行相应义务，因而拒绝批准《京都议定书》。今年12月的哥本哈根气候谈判将十分艰难，全人类面对的生态未来还是个未知数。杭州在目前阶段仍离不开对工业的依靠，放弃工业或放弃排放必将影响经济增长。但杭州是一个风景旅游城市，节能减排和调整产业结构的空间非常大，完全有可能发展低碳经济、构建低碳城市。低碳是未来文明的象征，也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权。一座代表未来的城市应当综合考虑应对气候变化、改善环境质量、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保障能源安全及促进就业等各种因素，以生态环境为特殊的城市核心竞争力，坚定不移地保护生态资源，实现更高水平的城市有机更新和产业有机更新。特别是以创意经济为基本纲领统合未来的新经济，全面调整产业结构，在生态建设中发展生产力。创意经济不等于创意产业，它除了包括创意产业外，还包括经创意改造的效益农业、新型工业和新兴服务业等在内，涵盖新经济总体。创意经济是促进产业变革和社会改造的思想经济、观念经济、信念经济、智慧经济、点子经济，可以总体表述为理念经济。而创意城市是21世纪最有发展潜力的生态城市，是以生态取得长期发展权的城市。
生态消费模式是指以维护自然生态环境的平衡为前提、在满足人的基本生存和发展需要基础上的一种可持续的消费模式，其核心是消费的“有限福祉”和“共同福祉”。生态消费追求绿色、低耗、适度消费，反对过度消费。生态消费也通过对生产的生态性引导，间接地减少资源消耗。发展文化创意产业等非物质消费产业是构建合理消费模式的有效途径。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说得好：一切需要的最终调节者是消费者的需要。从最根本意义上说，生态消费模式是建设生态文明的终极支撑。杭州要成为生态消费的模范城市。
联合国《人类环境宣言》指出：“人类有权在一种能够过尊严和福利的生活环境中，享有自由、平等和充足的生活条件的基本权利，并且负有保护和改善这一代和将来世世代代的环境的庄严责任。”每一个杭州人都有权获得能够满足其基本需要的环境善物（如清洁的空气和饮用水、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居住环境等），都有权不遭受危害其生存和基本健康的环境恶物（环境污染、环境风险等）的伤害，都有生态环境知情权和生态保护参与权——每一个杭州人都要做生态公民。生态公民不是只有生态权利要求的消极公民，而是主动承担并履行生态责任和义务的积极公民。
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要建立健全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和生态环境补偿机制。生态法制的强化与完善和生态资源交易制度的建立是大势所趋。杭州要着力打造生态法治社会，成为具有生态控制力和生态约束力的城市。碳交易和生态补偿正在成为一种国际或地区间的经济约束机制。有人说，《联合国宪章》是农业文明的游戏规则，WTO是工业文明的游戏规则，而推出《京都议定书》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则是生态文明的游戏规则。谁抢占了低碳经济制高点，谁就掌握了未来的主动权，谁就有更多的发言权。
关心地球生态系统的完整、稳定与美丽是生态伦理的基本原则。杭州有能力在生态文明的意义上做一个负责任的城市，率先全面推行“绿色新政”，做发展中城市的生态保护典范，乃至以发达城市来要求自己。通过确立城市和每一位公民的全球生态公民身份，以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为城市的根本性品牌，努力打造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低碳城市、生态城市、宜居和创业城市，在21世纪全面提升城市地位和国际声誉。
（责任编辑：李雨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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